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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阳高中依山而建，于是便有了石山脚下的故事，有了上村与下村的传说。那幽暗小屋的灯火，那撒满石缝间的欢歌笑语，那弥漫山脚下的浓茶薄酒，还有那淡淡的墨语书香，曾经是四代教书匠的传奇，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编织成了石山脚下的年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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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脚下建校的不多，灌阳高中算是一个。一条公路把学校开成两半，形成了南北太平洋之说。南太平洋以松树林为中点，像足了一个岛屿，从外往里数过来，散布着礼堂，祠堂、食堂。坡上坡下有一垅一垅的菜洼子，沿坡边住着老的、嫩的岛民。公路以北的北太平洋，大致分成教学区和生活区。泥灰剥落的围墙把教室、办公室和操场圈在一起，这是教学区。一条人行道直通山角落，又把教学区分成东半球和西半球。低矮潮湿的办公楼在东半球，与破败的教室在一条赤道上，面朝坑坑洼洼的足球场。从办公楼和教室中间的一条黄泥路上个小坡，经过一片梨林，左边是单身男女教师的瓦平房，连带着伙房建在山脚边。以梨林为中线，又分成了上村和下村。在灌中工作过的老师，住得比较分散，多集中在石头山下的东半球，所以，谈起灌中的经历，自喻为石山脚下人。听起来，这有点古诗人逍遥与浪漫的韵味，又不失现代人的任性与率气。
西半球的布局就简单得多，从山边往下数，是一排专供补习班用的教室。中间是一片梨林，间或有几株枣树。往下又是一排教室，在这排教室的尽头，差不多到围墙了吧，就是我平生分到的第一间房子。小了点，但有个独立的空间很知足了。前面的空地上在人行道的坡下，是学校最“豪华“的两栋二层楼的水泥建筑，一座是实验楼，一座是主体教室,两栋楼之间隔着一个长方形水塘。水塘边成荫的垂柳给校园增添了不少意境。春夏天蝉鸣鸟啼时，很容易让人联想起《童年》唱起的歌词。
学校最美的要数春天里的梨花。灌阳以梨闻名，学校的梨花随处可见，屋前屋后，山上山下，塘边路旁；或单株成景，或三五成群，或成林成片。每年的春天，梨枝如伞，花儿相继开放，洁白同雪，一朵朵，一簇簇，千姿百态，好不壮观。含羞的朵儿像雪白的珍珠坠满了枝头；那些半开的花瓣，环抱着细绒花蕊，白里透红，白得暖心，红得化骨，绵柔轻软，拂摸着春天的翠绿，如纯情素女，轻盈而又高雅；那已经盛开了的梨花，纯白的花瓣宛如仙女白色的纱裙，娇嫩、丝滑、柔软；时而平静祥和，时而又随风摇曳，尽染风情万种。放眼望去，校园洁白如银似雪的梨花白茫茫一片，满校园飘香扑鼻，令人如痴如醉。
如今的灌中已面貌全新，现代化的建筑和设备占据了整个东西半球，梦幻中的梨林已荡然无存，但当年发生在石山脚下的故事依然是那么清晰，梨林的风情与浪漫仍让人魂牵梦萦。每当我慢步在桃林和樱花林里，更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灌中的梨花林，纷纷飘摇洒落的花瓣依照有一种时空穿越的错觉，那些关于石山下的小屋和点缀着的梨园的故事，温暖在记忆的最深处，深深地烙在心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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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一个梨花盛开的季节，离别成了一种愁绪。因种种不可名状的原因，曾经的同事相继离开了灌中。有的为事业奔波；有的已成家为生活所迫，忙碌和劳累占据了辞别后的大部分时光，爱情、亲情代替了同事间的问候与挂念。婚姻啊，家庭啊，学校呀，社会啊，每个人不得不在自己的漩涡中打转。时光流逝，岁月如歌，忆往事，感慨良多。一声“老同事，你还好吗？”表达出老同事间多少思念与安慰！人呀，这一生会遇到很多的人，很多的事。人海茫茫中，是机会更是缘分把我们拽在一起，天南海北，不早不晚，不偏不倚，硬是把我们揪在灌中成了同事，同志和战友。从此人生多了一份经历，多了一份故事。故事里有他有我有你。尽管，我们有着不同的社会背景，彼此存在着性格上的差异，任凭昔日的喜怒哀乐，率直仼性，如今却成了最难忘的情趣。因为那一段风雨同舟的情结，已成了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如烙印般嵌进了我们人生的年轮，留在岁月的痕迹里。
于是，离别又成了一种怀念。说好了，大家虽离开了灌中，一定要经常见面。谁知这“一定”却到了用年代来计算的时间；一次次的道别中，大家不忘留下地址和电话，彼此联系彼此再见的话是左交待右叮嘱，又因家事国事天下事，让相见一次次错过，“再见”不过是心窝里的期盼。哪怕到了二千年手机普及之际，同事的音讯像丢进深水潭的石子，好久好久，不多，就十年，有些二十年才有了回音。人生有几个十年哟！这期间，有的已化骨成仙，有的随子女在国外定居，少有的几个流浪到省外谋生。大部分的同事，包括我在内，浪迹到了桂林，谱写了一曲从农村包围城市的青春之歌。令人惊叹的，清一色从石山脚下走出来的人中，除少数几个成了精改了行外，大都还是“人师”，在经历了社会三次“下海”的大清洗后，甘为“蜡烛”的同事，尽管两袖清风，却还是乐享着“卖嘴皮”的日子。老师好，少了许多的功名钓誉，自然就少了很多的纷争，人，变得简朴、真实起来。同在一个城市的我们，要说常规性的小聚是有的，部分人的“相见”可能只相隔了几年。对于从灌中石山脚下走出来的大多数，直到了2019年12月6日才能相聚，竟用了35年的时间。
3
XX的，三十五年了，那是比一代人还要多的历史。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三十五年的期待终成为现实。大伙相约而至，接着是握手、拥抱。那个亲呀，几十年的等待像火山迸发，此时、此情、此景，时光记录下了那动人的一幕。但三十五年的确太久，见面时你我竟然有些陌生。老同事呀，望着相互间头上的白发， 让人由衷地感叹世事的沧桑，岁月无情。 眼前的你我没有了少男少女轻盈的身影，当年白净的脸庞增添了不少粗糙的皱纹，想到永远不能跟你我同聚的几位长老，相聚总会带来少许的伤感。再过5年，10年，20年呢？......借此，道一声，老同事珍重；紧紧地握握手，请收藏好这份纯真的同事情。
XX的，要老了，才有缘相聚，年轮刻下的暗伤是那么残酷。是老了怀旧念情，还是老来多了些闲情逸志，说不清楚。终归是见面了，开始了说不完的话语。
石山脚出来的第三代教师，像我，多为刚退下或即将退位的人，自愚自乐地说，退休，真好。我们不用吆喝别人，更不需要别人的支唤。有人把退休看成生命里程碑的新起点，是放飞心灵的海阔天空，更是酣畅淋漓的田园牧歌。我没那么高的境界，只是觉得退休好，自由是真的；解放了，便少了很多的约束。有了清闲的时光，拥有了大把的时间，人可以纵情地放松自己，少了工作辛劳，不用整日奔跑，早可一壶清茶，读半日闲书；午可一阕舒曲，赏漫空闲云；夜可一烛残火，吟词打牌喝酒，好不快活。我们当中的第二代教师，多数在七十岁之间，当我们离别几十年再次相聚，十分感慨。从他们的言谈中，我们知道了，幸福不是你能挣多少钱，跟身份地位没一毛关系，身心自由才是最重要的；快乐不是你拥有豪宅豪车，而是你没病没灾。我们懂了，一辈子太短，千万别为难自己，何苦呢？世界很大，个人只不过是宇宙里的一尘沙粒，不要把自己想得有多重要，离开你，地球照转太阳照常升起，没必要事事计较处处认真，过得去就行，无需对自己责备。人生总有不顺心的事，只要死不了就不是什么大事。苦了累了痛了，自己知道就行；现实点，就知足点，知足点，就快乐点。第三代教师，拥有了用不完的思想，已到了满腹经纶的地步。老者关于“我从哪里来，我活着为什么”这道上千年的哲学命题摆在桌面上，让我们静下心来有足够的时间重新思考“我这一生忙忙碌碌倒底为了什么？”老者说，心有一切有，心空一切空；人以心净为大，心宽为本；学会放手，以静为怀，随遇而安。这便是老了的好处，尽管失去了青春的容颜，却悟出了一颗明净淡然的心，一切都变得轻松释怀，家事国事天下事，处事不惊；什么江湖恩怨，什么爱恨离合，都可以一笑泯恩仇。
XX的，老了老了，才活得轻松自由；老了老了，才活得明白。大家说，有机会一定要经常串串门，这一定的一定已印在脑子里，因为在我们年轮的尺度里，再也刻不下另外一个35年。
大家就这样圆桌而坐，共话沧桑，把酒言欢。我本是不喜欢酒的，只是喜欢微醺的感觉！喝酒是一种感情的宣泄，正如我说过的那样，人爱上的不是酒，而是端起酒杯的瞬间，将心事一点点的融入酒中，喝下的不仅是酒，是一点开心，一点伤感，一点回忆，一点哀愁，一些想念和一些无法对别人诉说的故事，把愉快和不愉快的事情融入酒里！于是，老同事，我干了，你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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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迟来三十多年的团聚从此有了群，叫微信群。大伙突然发现，从石山脚下小屋走出灌中的老师竟有五十人之多。这是三代教书匠的汇合，不管身在何处，以石山脚为根，将灌中精神向四面八方传播。因此，“文姑娘”就把这个群以“梨花似雪的灌阳高中”任名。粗一看，群称浪漫且带点随意，但仔细推敲，这群称取得好。
我喜欢梨花的朴素大方。刚出道的我们，恰如梨花，纯洁，质朴。或许我们有过轻狂、冲动，就连我们所犯的错误，也带着几分稚嫩、几分朦胧。而今，我们渐渐变老，憧憬中更多了些现实，淡薄了功名。青春的我们，率直、轻狂，激情；现在的我们，持重、老成。回溯过去，同事几载，一幕幕，就像昨天一样清晰，敞开的心扉，又勾起心中那段尘封的回忆，引出多少对生活的感慨，激发更多对未来的憧憬。可贵的是，三十多年过去，我们还是那么单纯，不粗俗，不势力，同事情的炽热、真诚、坦率，依旧如故。
我赞赏梨花的淡雅与幽静，在虬曲的梨树枝条上，洁白的梨花静静地开放，没有紫罗兰般娇艳，比之妖娆美丽的玫瑰和傲然脱俗的菊花，梨花洁白无瑕，是纯洁和高尚的象征。那时的我们，自喻为梨花，虽谈不上高尚，却也能恪尽职守，以忠诚实现教师的操守。当上一名教师是件令人自豪别人羡慕的事，春蚕、蜡烛的颂歌在空气中弥漫，忠诚、奉献奏出了时代的主旋律。不论我们多么清贫，都不忘教书的良心。那年代，没加班费、补课费一个个干得快快乐乐；即便有点加班费，多以“块”计数，发过五块十块的奖金，就高兴得要命，干起事来却一点都不含糊。过年吃杀猪饭，是一年里最奢侈的加餐，派送的几斤猪肉，是一年里最好的犒劳。或许老师们的生活太清贫了，学校不忍心，又苦于催生无奶，咋办？学校办起了补习班，补习班就成了“奶娘”，给学校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奶汁。本来，学校人手就紧缺，为了挤得奶，挤得多多的奶，就把一个个老师掰成两半用，上应届班还得上补习班的课，老师们迫不得已接受超负荷的工作量，一个人四个班25节课，对此，现在的青年教师恐怕很难理解了。所以群取名为“梨花似雪”，很好地反映了那个年代教师的品质和为人之师的精神与思想境界。
我更喜欢梨花盛开时的热情和奔放。梨花绽放的季节，如同青春焕发的我们，血气方刚，意气风华。刚出道的我们，自我价值是有的，但几斤几两还得拿出来遛遛。灌中曾是我们栖生之地，东半球西半球留下了我们太多的足迹。我们忘不了曾经奋斗过的艰辛日子；忘不掉我们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激情岁月；忘不掉情系学生，爱满校园的美好时光。正是在这块热土上，我们这些老灌中人，三尺讲台育桃李，一支粉笔写春秋，用青春和热血，创造了八十年代灌中的高考辉煌。一声“梨花似雪的灌阳高中”，多少道出了我们石山脚下的喜怒哀乐，道出了我们对灌中的情结和怀念。
“梨花似雪的灌阳高中”凝聚了几代教师的心血，对灌中的情怀又把我们从东西南北中聚集在了一起，构建成职业生涯中的一个标本，刻印成我们教师生涯中的一张名片。每次，我凝视着三代教师同堂的合影，想着当年共同走过的足迹，思念在这里像灌江水长得无望，看着一张张白发苍苍的笑脸，时常有种落泪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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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0-6-16 09:43:53
发表于 2020-6-24 17: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