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随笔(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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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黄兴路街头的补锅匠铜像 ——读雷蕾《(回长沙—漫步黄兴路》 可可
我喜欢那长沙黄兴路步行街上那尊“补锅”的老街景铜像,它让我想起小的时候,一听到“补——锅咯!”的吆喝声,便跑去大榕树下看那师傅补锅。 村上来了挑担的流动补锅匠,我便蹲在小熔炉旁专注地看那师傅先是用小钢钉将铁锅上的裂缝凿宽些,再用特殊的“勺”舀着烧熔的铁水一丁点、一丁点补在那锅缝洞上,忘了回家吃午饭的情景。 这些挑担的补锅匠,有时来的是单个人,有时是一个中年人带着一个半大孩子的小徒弟,那补锅师傅总是说湘音的湖南汉子,他们的手真巧啊!他们很守信用,村民把铁锅拿来放在他那里这走了,并不讨价还价,补一“勺”铁水收1毛钱,如果物主忘了来拿锅,他便在那儿等候,实在等不到人来,就让小徒弟或者自己挑着行头从村头到村尾一路吆喝:“补锅咯!——谁家的锅忘拿了咯!” 这些挑担的补锅匠很辛苦,长年离家在外,走村串户,一个村一个村一路吆喝一路步行而来,那挑担的一头是营生的行头,另一头却是简单的被卷和一碗一铝锅。饿了就地煮一锅饭,从瓶子时挖出一点辣椒酱和盐渍萝卜条,蹲在地上草草而食;走到哪里,天色晚了就找个背风挡雨的地方,展开一块防水的“油布”摊开铺卷,席地而眠。那凉亭、人家空置的柴房、小学校(那时的村小学的教室一般都不上锁的)、已废弃的庙庵祠堂、村民的屋檐下等处都是他们的临时栖息过夜地方。他们的脸上、身上经常弄成灰一块、黑一块的锅灰,可人很朴实、很自尊,总是谢绝好心村民的请吃和进家睡。说是流浪人习惯了,不麻烦人家。 那时大家都穷啊!那是穿用都是补丁的年代。身上穿的衣服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大补丁上缀小补丁,深深浅浅、一块黑一块蓝,都不知衣服原来是什么颜色的了;哥姐前年的衣服短小了,传给弟妹穿;衣补袖短了,改成背心穿,长裤穿短了改成短裤穿。一口铁锅就是一件值钱的家用了。哪怕是锅沿打了一小块缺口、用的时间过长,锅底磨穿一个漏洞,也舍不得丢弃,补一补再用三、五年,再漏再补又用三五年,直到不能补了才放弃。那时,再“殷实”的农家里,也能从灶台上找到打过补丁的铁锅、盆、桶等。后来,有了钢精铝锅,灶台上就不再是一色的铁制品了,那补锅匠的行头就多了些铝线头、铝铁皮之类的东西。大约铝锅比铁锅经得用,那补锅匠来的少了许多。到了八十年代基本上看不到挑熔铁水小炉子的人了,有补锅人下村的也只做铝锅铝水壶换锅底的手艺的补锅匠。这些人却不再是清一色的说湘音的湖南汉子了。到了九十年代中期以后,连这些换铝锅底的师傅也很少来做走村串户的生意了,他们不屑下村,在镇上摆个固定修理和加工的摊位,就有做不完的生意,谁还下村去受风餐露宿之苦呢? “换锅底壶底的生意也少咯!”那摆摊的师傅告诉我:“现在,不论城镇乡村,用电、用液化气烧水煮吃的人占绝大多数,谁还再用那火势又慢、烟尘又大的柴火和煤球炊事呢?现在还有一部分人,用上太阳能灶、电磁炉、光波炉了,那用铝锅壶烧水煮吃的人少之又少,极少数农村人还在用,但他们已不再耐烦拿来修了,烧坏了就扔掉去买新的。这是由于:一是有钱了,不屑省那几个钱;二是人们的消费观念改变了。换锅底的行档,很快就会同二、三十年前的补锅的生意一样,成为历史了,再过几年,这些补锅的家私和记忆恐怕只能在博物馆才能找得到了。这是社会进步啊!呵呵!我可能因此而失业,可我倒是很高兴的。这说明我们国家渐渐实现现代化了,我们的子孙们不用再过我们以前那样的贫穷、落后的日子了,你说我不应该高兴吗?” 是啊!补锅成了历史,贫穷落后的生活成为过去,是应该庆幸、应该高兴。但愿儿孙们不要忘记,它是怎么样成为历史的,不要忘记先辈们为此付出的艰辛、和追求真理而改写了历史的巨大勇气。 那条街上还有许多这样老长沙人生活劳动的场景塑像,让我觉得它们是那么亲切可爱。那都是我们亲历的生活和见证过的历史变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