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115)妈妈不能了的心愿

可可

可可随笔(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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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不能了的心愿

——读碧荷叶《怀念母亲》

可可

相片里,你妈妈当年年轻时真的很美丽。你的博客日记中追忆的妈妈也是那么慈祥、聪明、能干、善良。

我惭愧自己有时间却一直没为妈妈写下一点文字 ，她老人家今年八十多岁了，自那年3月患了一场病后，身体大不如从前了。脑梗阻后遗症，使原本记忆、思维能力如年轻人一样棒的妈妈，说话常有些言不由衷和含糊不清，记忆力急剧退化，手也不如从前灵便了。我非常难过……

我妈妈受过很多的苦难。奶奶在很年轻时就丧夫守寡,只有我父亲这根独苗.因此,在我父母还是少年时，奶奶就让他们早早成婚了。当年不满十八岁的我父亲正在解放军部队当兵，那时刚解放，奶奶听从我父亲的劝说，将长短工全辞退了，大部分田地和家产主动上交给人民政府，家中一老一小和全部农活全由当年不满20岁的她和中年的婆婆打点，而且还独自对付着土改划成份、从大院被“扫地出门”的重大变故，不可想像这位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和少奶奶是如何应付过来的啊！后来父亲转业到地方，几年间调动了好几次，工作单位却一个比一个离家更远，直到1957年我大哥已到上学的年龄了，我妈妈才得以带着大哥和奶奶迁到了江西赣南和我爸爸团聚，从此才从农妇变成国家职工。可没过上几年安定日子，那时中国正在搞“四清”、“社教”政治运动，这就注定让出身于地主家庭的父母成为无辜的打击对象了。没有任何理由和可辩解的，1964年9月末，父母就被“清理”出工人阶级队伍，带着一家老少八口人从赣南回到桂东北的故乡。从那时起，父母就经受了丧子、丧母的打击，还有饥饿、最重的体力劳累、贫困、病痛的折磨、平时被人当“阶级敌人”仇视、欺凌的精神上和肉体上的摧残。在那个“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年代，一有运动来，那些带枪的民兵不分青红皂白，抓我的父母挂木板游斗、推上戏台上令他们跪下接受贫下中农的批斗、半夜三更被持枪的民兵将我全家大小赶起来，搜查什么“变天账”；快过年了，那些人又把我家的鸡鸭、刚杀的年猪制的腊肉、几件稍好些的御寒的衣服抄收去，只丢下一块猪头皮和一付腊猪大肠……那时爸爸快被那些人折磨得崩溃了，打算以死争抗，是妈妈苦求苦劝并以陪爸爸一起游斗的行动来支持爸爸，才使我爸爸放弃决死的打算……

粉碎“四人帮”后，党中央宣布结束“阶级斗争”和“文革”运动，将精力集中到经济建设、实现“四个现代代”的中心工作任务上来。1978年党中央召开了中央十一届三中全会，提出全面拨乱反正的伟大战略部署。给历次政治运动中，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数以几百万计的干部群众纷纷反平和落实恢复工作和职务。在这种形势下，我父亲多次上书并三次赴赣上访，向江西省有关部门提出恢复公职的要求。但，那时候各级政府要处理的历史积压的冤假错案实在太多、太多了！父母的问题一拖又拖，一直没有得到解决。三年后，在《江西日报》社的帮助下，我父母的冤案得到江西省政府有关部门的重视和关怀，指示有关部门尽快调查落实政策，并两次派人到我家乡进行调查，并上我家回访了我爸妈。1980年春,父母原所在的单位，终于给我父母落实了政策,撤消了15年前对他们的从单位除名的决定。

父母带着大哥和姐姐返回赣南,父亲恢复了工作.可是，因为当年妈妈是为了保全这个因政治运动而即将拆散的家，没同意让爸爸和奶奶回乡，她留下来的安排，主动要求作下放农村处理，这样，她才可以陪爸爸及一家人一起回乡。因为是自请下放农村的，所以平反时，妈妈的公职不能恢复了。国家只给爸爸平反落实了恢复工作等政策,对妈妈却是名誉反平了而未落实恢复工作的政策。这让妈妈心灵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直到现在，她还久不时提起这事，遗憾、失落、怨恨之情溢于言表。她耿耿于怀的不是那“国家职工”的身份和薪金，而是：“那不是被迫的吗？怎么说是我自愿的呢？要是把他家人生生拆散了，让他和老婆、子女分离，看他还能不和我当年那样要求‘下放’不？哪能有这么不讲理的政策！”

我们劝妈妈别再想那些伤心的旧事了，我们兄弟仨能管她的生活，用不着国家发那点退休金。妈妈说：“我是在乎那点养老金吗？我是为我苦熬十几年，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多的罪，后来终于等到天亮了，人家个个得平反，而我却反而成了无业的‘家庭妇女’而不值！难道我受的那些苦难是我自找的不成？这公平吗？这事到死那天我都不能心安！”唉！我苦难、可怜的妈妈啊！我为此很愧疚不安，我无力在这件事情上为你除去这个遗憾。如果我能做到，我想这才是你最大的心愿和快乐了。可我无能为力啊！妈妈！

一路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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