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齐尹孟田 于 2011-11-10 16:47 编辑
作别贵阳 田孟 我走了，悄然离去，在这离中秋节没几天的时候。 我累了，从机关出来，自我放逐两年，以为离开官场那尔虞我诈的地方，我便重新快活起来。特地选一项与“官”无关的事做，满以为凭着中国第一批营销学毕业，在商界混了十多年的经验，重反商界会如鱼得水，我会一直干到退休的。唉！谁知这么快我就厌倦了这飘泊不定的日子。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我被公司从东北区市场召回，决定调我到贵州重新启动这个已“烂”了半年的省级市场。我没说什么只带了助手小邱就风尘扑扑地从邕城赶来，筹办公司驻贵办事处。租房、买家具、布置房间、招兵买马。这一年来的生意，赚了，又亏损了；辉煌过，终又归沉寂、暗淡。掐指一算，正好十二个月，没有约定，没有先兆，没有打算，也没有准备，当地球公转一周时，我这就又要回到原出发之地。 这座城市每条街巷我几乎都走过，每个药店我都曾多次拜访过，我眼睛一闭上，脑子里立即浮现它所在的具体位置。我熟悉这座城市胜过我户籍所在地的邕城，用儿子调侃我的一句话来形容：这里我是用脚步来来回回丈量过的啊！能不熟悉吗？我早已习惯每天巡店拜访客户时，快言快语的筑城女子一见人就冲你一笑：“又来了嗄？……我看你不会喽……阿个恼火得很！”“啷子恼火了？”“阿个麻烦了呗！你的货贵得很，卖给哪个要喽？”我尴尬地陪着笑脸：“美女，莫那子讲喽！你们辛苦了！拜托你多为我们的产品向顾客推荐推荐，完成这月的推销定额，我请客好不好？拜托！拜托！” 都有说贵阳女子人长得比男子好，穿着打扮也比男人精神，这话说的实在。我见到的女子不论年长年少，都是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或许是这里多坡地的缘故，这里的女孩一个个身材像体操运动员一样健美，凹凸有致，曲线优美。有位年轻朋友自南宁来，见满街的美女如云，羡慕不已，惊呼：“哇噻！贵阳的妹子好靓呵！个个都正点哦！”贵阳的女子不仅人长得比男子精神，做事也能干.我拜访过许多医药公司和药店，当家主事的大多数是女的，快言快语，头脑精明灵活，办事果断。相形之下那些男人们反而有几分猥琐和拖沓，比起他们的女人来逊色多了。因而与我谈生意的多数由女的出面，她们的男人则退到一旁做些杂务，不敢掺合进来说上话的。刚到贵阳时，我还以为那男人是女老板的雇工呢。 贵阳女子美，贵阳的城市风景也很美。看古迹有：甲秀楼、念慈庵、穆斯林教堂、弘福寺、阳明寺；游山水，赏花木有：黔灵山公园、红枫湖、花溪公园、河滨公园……；贵阳的美食也不错，花溪牛肉粉、鸭肠粉、旺血汤、烤辣椒、鸭脖子……可惜这一切我都未曾细细领略过。这一年来，我都在忙些什么呢？不！不是忙，只是心力憔悴。我陷入了一场精心预谋的骗局之中。 这是一伙来自遵义的年轻骗子和无赖。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些手持市人才交流中心和学校推荐就业书的年轻人,竟然是一伙持假身份证和假文凭证书行骗的无赖。他们装得是那么像，求职时他们说得那么恳切，刚来上班时他们是那么循规蹈矩，他们还装出在这之前互不认识，只是被招聘后才相识的。三个月后，这八位业务员连同二十多万元的产品全部蒸发了。他们是田孟芳（女，头目）朱明富（头目，田的男友）、胡正华（遵义人）、胡玺（铜仁人）、、王永生（毕节人）、黎建友、刘尚志、杨厚勇，也不知其真实姓名是叫什么，因公安机关说他们留下来的身份证复印件是假的，根本查不到这些人。这些骗子不仅骗走了我的钱财，还将我来这里工作的愉快心情，以及对这里良好的感觉给粉碎了！ 小邱禁不住这突然而来的打击，几个月前执意辞职而去，六位应聘的广西玉林籍的地区级经理同时提出辞职。办事员处只剩下兰香和两位跑贵阳市内的年轻业务员，我坐不往了，必须亲自下去巡店访客。渐渐地，总部也有意思再次放弃这个省的业务，传闻调我回总部任监察部长，我想是到了我该离开公司另谋出路的时候了。 这套住了一年的房子，是向王老师租用的。房东王老师是一位年轻美丽的少妇，小巧玲珑匀称的身材，五官长得少见的标致,像白玉一般光洁的脸上总浮着微笑，健谈、活泼，像个少女。有一天，她带着一位八九岁的漂亮小姑娘来办事处，她介绍说这是她宝贝女儿，我惊讶不已：“王老师，你都有这么大的女儿了呀？小姑娘好漂亮呵！”“怎么？你以为我个子小，岁数也小是吗？告诉你吧，我比你也小不了几岁的。”美丽房东开心地笑了，脸上竟泛起少女一般的红晕。说真的,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房东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待嫁女。她这套房子建在一座山岗的半腰上，落地窗正对着贵阳市最繁华的中心地带的钻石广场，省委办公楼就在它斜对面。每当夜幕降临，我喜欢临窗眺望，筑城林立的高楼，华灯缤纷，车水马龙，仿佛置身于电影里。大街上人来车往，行色匆匆，哪是回，哪是去？哪是客，哪是主？谁悲，谁欢？谁似我的心境？ 再过几个小时后我就要告别这里，这一切都即将成为记忆了。看着一屋打捆成包的行里，一地零碎的杂物，环视住了一年的“家”，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舍的依恋，酸酸的。我在每个房间里摸摸索索，却不知要做什么。给窗台上那盆西红柿浇上最后一次水；最后一次将地板拖擦干净；将所有的窗户一一关闭了。一切收拾便当，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的转椅上，用这部红色电话机拨打最后三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给产品总经销商黄老板，向他致谢并道别；第二个电话是给原办事处办公室主任兰香女士，感谢她这一年来为办事处的辛勤工作，再次表示因机构撤消而让她辞职的歉意。希望我为她安排到黄老板公司工作能减轻她因此引起的遗憾；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出租车公司要车的。离火车进站时间还剩40分钟时，电话响起，我拿起听筒用习惯性的语气应道： “你好！我是XX制药公司驻黔办事处……” “你好！我是王玲。你是几点钟的车啊？……我没空去送你了，祝你一路平安！以后有机会再来到贵阳，你就来找我吧！我家的电话不会换号码的……” 想不到我用这部电话机接听的最后一个电话竟然是美丽女房东打进来的。楼下出租车已按响了喇叭，是该到离去时候了。将房门钥匙放在屋主的玻璃橱柜里，把最后一盏廊灯关掉，就在我退出门外即将掩上那一瞬，我的右手习惯性地往腰上摸过去———确定房门钥匙是否带在身上，这一次腰上是空空的。不用、也不能将它再带在身上，从此以后，我永无机会重新踏进这扇门了。 走出虹桥小区，的士载着我驶过蓑草路，再穿过粑粑街就上了胜利路，直奔火车站而去。城市的街灯在身边纷纷闪过，我不禁侧脸向街道两旁不断地张望，像是要努力寻找什么人一样.其实，在这个城市，又有谁在意我此时的离去呢？就像当初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到来一样.将去何想？与谁话别诉衷肠？我想起徐志摩那首《再别康桥》里那浪漫经典的诗句：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再回首时，火车已驶离了这座山城，灯火辉煌的贵阳渐渐远了。别了，筑城！别了，我的两年自我放逐式生活！ （记于2003年9月14日贵阳市虹桥小区,完成于当天返邕途中的火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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