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赏析--临水照花人

竹笋 · 发表于 2011-11-4 13:08:27

长身独立，葳蕤桀骜，一幅清奇古奥。极尽了一个衣袂飘飘的人，把了酒，在桃李芬芳处饱嗅风味，以发为笔，以云为墨，给正浩的历史天幕补上的种种情绪。
于是……
便有那白发渔樵泊舟江渚，笑谈古今，惯看了秋月春风；
便有蒹葭葱茏的水之湄，女子轻移莲步，走进草长莺飞的三月。唱红了枫叶，唱紫了荻花——在叫湓浦口的地方，不肯轻言沧桑难离；
便有了曾经的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鉴今的史镜畔，从仓颉造字惊哭鬼神的夜晚，从那个风雨尚飘摇的年代，就有了许许多多的临水照花人。
临水照花，如花者，花落无迹；如水者，水流无痕。
花香，水澈，谁是临水照花人？“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阁。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此番情景，映入故作洒脱聊解愁怀的柳永眼里，虽不至于泪眼问花，衣带渐宽，但也是眼中一片似花还似非花，一肚子的长亭更短亭了。
官未做大，而才过大，他是一个情种，心易感而情多发，发为词曲，则如花初胎，如丝荡空，嫩草何堪不绝的风摧雨拍啊，终于给后世留下一份被愁淹没的心境。那夜的寒蝉仍鸣，杨柳仍立，只是悠悠的时光，已带去年少的轻狂、钟楼的顒望。良辰好景已虚设，千般风情无人懂，阶前亭下，恼人的青苔已随流年变霉变腐，而错过的，又岂是卿卿我我的缠绵？
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争功名罢，无运气；回家乡罢，少盘费。旷世奇才，只有风尘妓人识得，蓦然回首，已不知来路与此时。如唐人牧之，“十年一觉扬州梦，留得青楼薄幸名”，所错过的韶光，该与何人要还？
临水照花，花谢水逝，韶光犹如陌路，一去千里。

临水照花，如花者，谢了春红；如水者，漫过亭阁。
花与水恰是南唐后主李煜愁苦的载体。“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深院孤看梧桐，风雨荏苒，弥合天地，湿风透帘，将后主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簇拥而来。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婉极则褒，约极则殇，后主纵有一腔旷世的才华，酿造的也是一杯旷世的苦酒。
何时无水，何时无花，何时无风，何时无月？在后主眼里，雕红刻翠、批风抹月的词调是以乐写哀，而那难逢的春花秋月，都似一江春水，淹没了他的寥落悔恨，逶迤而东。
错过了江山，错过了春红，深宫幽院，夜深能奈何？缘于无缘的错过，后主怕是悔恨深深，也只能隐忍那脉拔尘脱俗的孤高，吟哦起“几曾识干戈”了。

临水照花，无奈花开易见落难寻，错过了，桃李焉能怨东风？

临水照花人，定记得那花盈盈、水清清，山花烂漫时节，翠山半掩春花面，黛水轻盈明月心。定在三月的时候，对着生树的杂花，感叹：“再过两月，又是落梅天”。

也正是这些在人面桃花时与半溪明月、一枕清风相伴的临水照花人，化成了了中华的诗魂词魄，共铸了千秋的华章。